去年夏季,我读到一本奇书。书中所写“命自我作,福自己求“之句触及了我的心灵。这本书就是《了凡四训》,其中开篇就提到:

“文有悬笔力就,倾泻而出,又复至精至妙者,韩文公《祭十二郎文》是也;文有久也已脱稿,日改月更,千锤百炼至数十年而始为定本者,欧阳文忠公《龙冈阡表》是也。”

– 欧阳修《龙冈阡表》

我想起高二学过韩愈的《祭十二郎文》,刘老师饱含深情朗读课文的情景就浮现在我脑海里。想起高一学过欧阳修的《醉翁亭记》和《五代史伶官传序》,冯老师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又在我耳边响起。可能欧阳修的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为更多人喜欢,我却更爱读他的《五代史伶官传序》,其中所记”夫祸患常积于忽微,而智勇多困于所溺“更是成为了我的人生哲学。

我在另一本书上看到说,欧阳修写得最好的一篇文章是《朋党论》,我则认为他最好的一篇文章是《龙冈阡表》。自今年我读《龙冈阡表》以来,每读此文,常泪如雨下。

《了凡四训序》诚不欺我!

更确切地说,《龙冈阡表》的第二段感染了我,也必定能感染更多父母,从而让更多孩子受益,将来给社会贡献更多价值。这就是我写《父亲的力量》的动力来源。

欧阳修为什么能做大官,成为唐宋八大家之一,又是苏轼的伯乐?从《龙冈阡表》里可以找到答案。欧阳修四岁就没了父亲,可以说欧阳修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父亲的身影,却能对欧阳修产生一生的影响。他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呢?在文中,他母亲太夫人这样说:

汝父为吏,廉而好施与,喜宾客。其俸禄虽薄,常不使有馀,曰:’毋以是为我累。’

– 欧阳修《龙冈阡表》

我想到,欧阳修写《朋党论》时,脑海里一定想象过他的父亲,他把他父亲那样的人称作君子之党,而他自己为官时,不论官职多大,亦是君子。

太夫人接着给欧阳修讲了两件关于他父亲的故事:

(一)

岁时祭祀,则必涕泣曰:’祭而丰,不如养之薄也。’间御酒食,则又涕泣曰:’昔常不足,而今有馀,其何及也!’

– 欧阳修《龙冈阡表》

古人云:”树欲静而风不止,子欲养而亲不待。“欧阳修的父亲是深有体会的,他的孝也一定感染了欧阳修,使其在人生道路上拥有了支撑力量。

他父亲的话也改变了我的行为。我之后去我父母那里,总是会想着带些东西过去给他们,不论带去的东西是贵是贱,只要他们喜欢,我都会略感心安。我把欧阳修父亲的话也说与我妻子,也支持她尽孝心。

(二)

汝父为吏,尝夜烛治官书,屡废而叹。吾问之,则曰:’此死狱也,我求其生不得尔!’吾曰:’生可求乎?’曰:’求其生而不得,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;矧求而有得耶!以其有得,则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!夫常求其生,犹失之死;而世常求其死也。’回顾乳者,抱汝而立于旁,因指而叹曰:‘术者谓我岁行在戌将死。使其言然,吾不及见儿之立也,后当以我语告之。’

– 欧阳修《龙冈阡表》

讲完这两件关于父亲的事,太夫人说了段充满智慧的话:

汝其勉之!夫养不必丰,要于孝;利虽不得博于物,要其心之厚于仁。吾不能教汝,此汝父之志也。

– 欧阳修《龙冈阡表》

年少的欧阳修听了太夫人的话是什么反应呢?

修泣而志之,不敢忘。

– 欧阳修《龙冈阡表》

后来,欧阳修读苏轼的文字曾说过:“老夫当退此人,使之出人头地。” 一方面,欧阳修爱才,另一方面,难道不是为了他和苏轼“皆无恨也”吗?他脑海里也一定想象过他父亲,并用实际行动实现父志。

这就是父亲的力量。

我又想到高中最喜欢欧阳修的《五代史伶官传序》中也提到过这种父亲的力量:

“梁,吾仇也;燕王,吾所立,契丹,与吾约为兄弟,而皆背晋以归梁。此三者,吾遗恨也。与尔三矢,尔其无忘乃父之志!”

– 欧阳修《五代史伶官传序》

这也表达了欧阳修认可这种力量的心声,同为父志,只是内容不同罢了,对孩子的影响力都是巨大而深远的。

在我小时候,我常常想:“我有奶奶、外公和外婆,为什么我会没有爷爷?”后来上大学时,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舅爷和舅奶到吴家山来了,在五环大道(现盒马鲜生旁)上步行时,不知怎的说起我爷爷,我鬼使神差地问了我舅奶一个问题:“他(我爷爷)是一个怎样的人?”我记得我舅奶听后,面露笑容地对我说:“他是个能把人说笑起来的人。”

古人云:“有其父必有其子。”

古人诚不欺我!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,我想起这父亲的力量。